猫儿眼(哨楼,一发完)

Shirely杨拿出一方精致古朴的木匣,递到陈玉楼的手边:“外公把这个交给我时曾嘱咐,他日回国,若有缘遇见故人,让我转交给他,却没告诉我故人是谁。如今想来,该当是您了。”
陈玉楼摸了摸那匣子四周和上下两面,指尖摸到盒顶中间突起的图案,微微施力一按,只听“喀”地一声轻响,匣盖便向上弹了开来。
众人看时,只见匣子里垫着厚实的黑色丝绒,中间卧着一只大约成年人半个巴掌大小的玉猫,作跃起扑蝶之状,活灵活现,憨态可掬。再看那玉的成色,白如凝脂,质地莹然,一望便知是上等的羊脂玉籽料。更为奇特的是,那猫儿的两只眼睛竟是翠绿色的,却不是后天镶嵌进去,而是天生天长在这玉料之中,其中还各有一条清晰的金色竖线,随着光线粗细变化,便如那真猫的瞳孔一般。
“嚯!猫儿眼啊!”胖子嘴快嚷了一句。
陈玉楼闻言嘴角微勾,把那玉猫拿在手里细细摸了一会儿,但觉触手生温,指尖在它眼睛处来回摩挲良久,方才转头问Shirely杨:“他……你外公在美国那几年,过得可好?”
Shirely杨想了想,轻轻回道:“好。”
陈玉楼听了便点点头,微微一笑:“好,好就好。”
Shirely杨看着他唇边的那一点点笑,沉吟了一下,加了一句:“外公到了美国后领养了一位族中孤女,自己倒是未曾婚娶。”
陈玉楼一愣,随即又是轻轻一笑,把那玉猫轻轻推回Shirely面前:“这个你留着吧。”说完站起身,掸了掸长衫,拿起盲杖,冲他们几个摆摆手:“你们且只管干你们的大事去吧,老夫在此静候诸位凯旋而归。”
王胖子性子最急,见他要走,忙不迭喊住他:“我说,这美国你到底去是不去啊?”
陈玉楼回头一笑:“既是故人埋骨之处,自当去敬上一杯水酒的,更何况……”
“更何况什么?”
更何况还有一句话,我要当面同他说。

墓园之中,听着几个小辈走远了,陈玉楼指尖轻轻蹭着墓碑上的照片,再慢慢描过碑身上的那两个字——陈韶。
犹记得当年瓶山归来,鹧鸪哨住在陈家养伤,有一次他拉着鹧鸪哨喝酒赏月,闲聊时曾问起他本名到底叫什么,那个人想了好一会儿,最终低头自失地一笑,轻声道:“说来不怕陈兄笑话,我父母早亡,入了搬山后又皆是称呼道名或绰号,至于本名,真正是不记得了。”
陈玉楼最见不得他这种半是哀伤半是落寞的样子,摇着扇子半晌,突然冲口说:“既如此,不如你……”话说了一半又猛地顿住。
“不如什么?”对方抬头看过来,眉目英挺,神色温柔。
陈玉楼被他这么看着,心跳不由有些加快,掩饰地将折扇打开又合上摆弄了两下,又暗自懊恼自己的失态,便偏着脑袋,玩笑似地瞅着他道:“我看啊,你不如跟我姓,我再送你一个字做名,曰,‘韶’,韶光正好的韶,”说到后面却是真的笑了起来,山水的扇面展开来,掩了弯起的嘴角,却遮不住那双在夜色里格外晶亮起来的眸子,“与你的哨谐音,可好?”
本是戏谑,却不想那人剑眉一扬,答:“好啊。”
“诶?你答应这么痛快啊?”这下倒换他陈玉楼发愣了。
“其实我倒是有个疑惑。”那人容色端正地望着他。
“说来听听?”
“跟你姓,到底是姓陈,还是姓猫啊?”
“鹧鸪哨!!”小神锋的光和着月色一掠而过,还有那人难得的爽朗大笑。
陈玉楼记得,那晚他俩喝光了一整坛二十年陈的女儿红。
他还记得,醉意朦胧间,有温热的触觉落在他半阖的眼帘上,还有人口齿缠绵地在他耳畔唤他:“猫儿眼。”
一阵微风拂过,带着初春独有的湿润清新,吹散了陈年的记忆。
陈玉楼站起身,侧头感受了一会儿,慢慢伸手摘下常年戴着的盲镜,露出那两个狰狞骇人的伤口。
“你看,”他将手轻轻放在冰冷坚硬的石碑上,“当年发誓的时候,我可是真心的。”顿了顿,又低头轻轻笑了笑:“嗯,我知道那会儿你也是真心的。”
所以,纵然抵不过世事无常挣不过造化弄人,但起码一颗真心换得了另一颗真心。
足矣。

——END——
扔下就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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